1921年7月23日，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开幕。党的一大通过了《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以下简称《纲领》），宣告了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这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变。
然而，迄今为止尚未发现《纲领》中文原稿。当下常见的中文表述，多为20世纪50年代由中央档案馆和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翻译的版本，近些年个别学者与机构也做过重新校译的工作。那么，大家依据的翻译底本又是从何而来呢？
失而复得的红色篇章
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不久，中央机关就遭到法国巡捕房的破坏，一大相关档案也下落不明。1923年，陈独秀曾在党的三大报告中强调：“我们只能提出关于最近几个月的详细报告,因为其余材料落到上海法国巡捕的手里了,并且由于一个同志被捕使得所有的材料全部遗失了。”
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才迎来“失而复得”的转机。1956年12月，苏共中央把原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档案移交给党中央。这批档案接收回来后，被存放于中央档案馆。在整理过程中，党史专家们惊喜地发现了与一大有关的俄文译稿，其中就包括《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决议》等文件。但是，档案并未注明作者、来源、成文时间、收发文机关等具体信息，并且何时由中文译成俄文，又由谁交给共产国际，给学界研究留下了诸多未解之谜。为鉴别真伪，1959年8月5日，工作人员将档案送交曾是一大代表的董必武帮助鉴别。他在9月5日的复信中写道：“文件虽然是由俄文翻译出来的，在未发现中文文字记载以前，我认为是比较可靠的材料。”
《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首页（俄文版、英文版）
无独有偶，1960年，美国学者韦慕廷在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发现了陈公博的硕士论文，该论文是用英文书写，附录中恰好也收有《纲领》英译稿。将其与俄文版对照，专家们发现两者在内容上基本一致，甚至都缺少了其中的第11条内容。俄文版第11条注：“遗漏”；英文版注：“陈的稿本上没有第11条，可能是他在打次页时遗漏了，也可能是由于他把第10条以后的号码排错了。”
这不仅印证了两者底本相同，也极大提高了文件的可靠性。虽然不是中文原件，但它们却是迄今关于一大的仅见原始材料，基本还原了一大的历史面貌，成为中国共产党成立的标志性文件之一。
力透纸背的历史使命
《纲领》全文翻译下来不足1000字，内容共有15条（其中第11条内容缺失，实际内容是14条），对党的基本任务和最终目标、党员的入党条件和入党手续、党的组织机构及组织纪律等问题都作了具体规定，其部分内容也体现出党章的性质。
《纲领》第一条即开宗明义，宣布本党定名为“中国共产党”。规定本党纲领是:革命军队必须与无产阶级一起推翻资本家阶级的政权，必须支援工人阶级，直到社会的阶级区分消除为止；承认无产阶级专政，直到阶级斗争结束，即直到消灭社会的阶级区分；消灭资本家私有制，没收机器、土地、厂房和半成品等生产资料，归社会公有；联合第三国际。这充分表明了我们党是一个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指导思想的党，是一个有明确追求的党，表明了什么是中国共产党、中国共产党是干什么的，体现出同资产阶级政党的本质区别。
关于党员的入党条件，《纲领》将“凡承认本党纲领和政策，并愿成为忠实党员的人”作为基本前提。在接收新党员手续方面，规定“候补党员必须接受其所在地的委员会的考查，考查期限至少为两个月”，由此奠定了入党程序的基础模式。关于党组织机构，也明确提出实行委员会制，“凡有党员五人以上的地方，应成立委员会”“超过三十人的，应从委员会的委员中选出一个执行委员会”“委员会的党员人数超过五百，或同一地方设有五个委员会时，应由全国代表会议委派十人组成执行委员会。如上述要求不能实现，应成立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
关于党的组织工作，《纲领》不仅提出了明确的监督制度，还特别强调下级要接受上级监督，党员要接受组织监督，提倡把工人、农民和士兵组织起来实行社会革命，初显对社会团体的统战思想。关于组织纪律，则强调了党员保守秘密的义务，并要求全体党员“彻底断绝同黄色知识分子阶层及其他类似党派的一切联系”。
在研究和讨论《纲领》的过程中，曾一度发生“热烈争论”。有些问题经过长时间辩论，最后做出了决定，只有一点悬而未决，就是“党员除非迫于法律，不经党的特许，不得担任政府官员或国会议员”。对此，《纲领》特别在本条末尾进行了标注。据陈独秀表弟濮清泉回忆，尽管当时陈独秀没有参加大会讨论，但其非常认同一大制定的纲领，“他说这个章程是按照列宁建党的原则，即布尔什维克党组织精神而制定的，是定得好的，比欧洲各国的党章要革命得多”。
引领航程的思想灯塔
虽然不是正式的党章，但《纲领》已包含了党章的内容，规定了党的名称、性质、任务、纲领、组织和纪律，具有党章的初步体例。它以明确的语言，体现了党从成立起，就坚持马克思主义建党学说的重要思想和原则，旗帜鲜明地把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确定为奋斗目标，同时力图把党建设成一个有严密组织纪律的政党。它是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者将马列主义建党学说同建党实践经验初步结合的重要产物，对党初创时期的自身建设起到了总括式、奠基式的开创性作用。
作为我们党的历史上一篇马克思主义的光辉文献，《纲领》的正式通过，不仅标志着中国出现了完全新式的、统一的无产阶级政党，也表明中国的先进分子在反复进行分析、实验、比较和推求后，最终选择用马克思列宁主义作为改造中国社会的武器，这不仅适应了近代以来中国社会进步和革命发展的客观需要，也为中国共产党加强组织和纪律建设，实现自我管理、自我约束和自我更新，进而确立正确的前进和发展方向奠定了基石。在时隔百年后的今天，依然闪耀着指引未来的光芒。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4年3月29日 总第4116期 第二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