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里的萤火虫是最惹人喜爱的飞虫。它悄无声息地从你头顶掠过，像划破黑暗的一颗流星，尾部明亮又闪烁。倘若捉几只装进瓶里，让它们上下爬动，看满瓶在“闪烁”，实在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儿。
儿时，乡村的夏夜因为有了萤火虫而有了灵动的美。在田野上、山岗上、房前屋后，那些一闪一闪的“小星星”就是萤火虫。它们或独立游弋，打着手电筒，好像在夜空中寻找着什么；或成双成对，形影相随地在夜色中游玩；或三五成群，像一群赶集者提着微型的灯笼，在夜市走来走去；或一只两只栖息于草丛里，闪着黄绿色的光。
好奇的我便挣脱母亲的手，在乡野里撒开脚丫，兴奋地追着萤火虫。有时候，我明明追上了，可它一转身，却从我的眼前消失了；有时候，我好不容易捉到一只萤火虫，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样子，它便突然从我的指缝间溜走了……
要捉萤火虫，实在不容易。因为它飞行速度很快，又忽东忽西、忽高忽低，像是和你捉迷藏，使你无从下手。小时候在户外乘凉，看到萤火虫飞来，就赶快抄起大蒲扇迎头猛然一拍，这颗“小星星”就落在草丛里了。把它捉在手里，双手要合并得十分严密。
对捉到手的萤火虫，我们常是单拳虚握，那小虫在掌心里一闪一闪，绿莹莹的光从指缝间透出来，如童话世界里的珠光一般美妙；或是举着发光的拳头，呼喊着在旷地上奔跑，似乎那萤火虫具有魔法，能带我们御风飞翔。跑累了，喘着气歇着，我们就把拳头慢慢张开，那萤火虫初则不动，却会趁人不备之际突然飞逃，于是我们再次将它捉拿在掌心中……
直到月西斜，夜已深，顽童们才在母亲的呼唤中陆续回家。我将捉来的萤火虫放进透明的玻璃瓶里，少则三五只，多则十几只。怕它们闷着，我用一层薄纸将瓶口封住，薄纸上再戳几个小孔透气。有了萤光，夏夜就添了一点迷幻，多了几分幽静。
有一次，邻居小哥哥捉了很多萤火虫装在玻璃瓶里送给我，说可以当电灯用。晚上果然亮亮的，就像荧光棒，很好玩。但萤火虫在瓶子里无法自由飞翔，簇拥在一起，感觉它们憋得难受，看得我自己仿佛也喘不过气来。于是，我就把它们放进蚊帐里，并在“星光”闪烁下安然入睡。梦里，我用麦秸编织了一个长长的梯子，萤火虫们顺着梯子越飞越高，慢慢地飞上了天空，只留下我站在地面，朝它们不停地挥手……
萤火虫是夏夜美丽的精灵。我总以为，萤火虫是通灵之物，她唤醒了生命初始的明亮，唤醒了体内混沌、沉睡的细胞，让你看清梦想、光明、生机和道路。而“有一分光，发一分热”，这更是与其相伴相随的禀性了。我觉得天上的星星就是地上飞去的萤火虫，而地上的萤火虫就是天上落下来的星星。可惜的是，萤火虫只在夏天出来。如果到了寒冬腊月，萤火虫还在，与雪花一起飞舞，跟红灯笼一起闪光，同人们一起迎接新年，那该有多好啊！
如今生活在城市，每到夏夜我总会想起它。它是那么可爱：“雨打灯难灭，风吹色更明。若飞天上去，定作月边星。”
我爱萤火虫，更爱有萤火虫的夏夜，充满了诗情和画意。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3年8月24日 总第4026期 第四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