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齁咸的鸭蛋

作者:潘 洗

来源:中国档案报

2023-08-21 星期一

    20世纪60年代末,我在北方农村出生。那时,物资十分匮乏,平日的饭菜寡淡无味,也就勉强解决温饱,所以,我总盼着过年。因为过年可以吃上香喷喷的肉馅饺子,还可以尽情玩耍。即便如此,我却并不是很喜欢春节,因为那时的北方实在太冷了。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端午节。其时已是初夏,和煦的风、温热的河水、满眼的绿色,这才是个招人喜爱的季节。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天,母亲会给我和哥哥分发咸鸭蛋。一般情况下,我和哥哥都会分到十几个咸鸭蛋。这些,可是我们未来一个月甚至更长一段时间的美食。

    开春之后,母亲便开始攒鸭蛋,并一一放进腌缸,专等端午节这一天给大家分发。早早放进去的鸭蛋会齁咸,后放进去的自然就淡一点。我们都想分到齁咸的鸭蛋,因为那样会吃得更久一些。

    说起吃咸鸭蛋的俭省程度,母亲常常以我三姨姥爷为例。话说我三姨姥爷当年吃咸鸭蛋,都是先把鸭蛋轻轻敲一个小口,然后从苇席下扯一条席篦儿当作抠鸭蛋的工具,每顿饭只抠一小块。一个咸鸭蛋愣是抠了一个多月。三姨姥爷树立了一个吃咸鸭蛋十分节省的榜样。有一年,我哥吃得快了些,那10多个鸭蛋不到10天就吃完了。母亲很不高兴,开始不停地骂家里那只猫:“你个馋猫,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连我这个六七岁的孩子都知道她表面上是骂猫,实际上是骂我哥。后来,我哥悄悄把我那个齁咸的鸭蛋借走了,母亲才不再计较。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我们的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后来的端午节,开始有了当年我们根本没听过、没看过也没吃过的粽子。过节时,我的妻子会去市场买一把桃枝和艾蒿,插在大门上。她和母亲一样,早早起来做饭,粽子和咸鸭蛋是少不了的。早饭时,我会吃一个咸鸭蛋。我不爱吃粽子,但我必须吃个咸鸭蛋。如今的鸭蛋腌制得颇为讲究,不咸不淡,还冒油,味道鲜美。可每次吃咸鸭蛋时,我都会想起童年的咸鸭蛋,齁咸齁咸的,虽是食品短缺时代的无奈之举,但也是细水长流、勤俭持家的体现。

    如今,我的母亲80多岁了,耳聪目明,提起过往,还是会跟我说起三姨姥爷抠咸鸭蛋的故事。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3年8月17日 总第4023期 第四版

 
 
责任编辑:实习编辑 阮伸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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