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文化 > 往事回眸

最是信仰动人心

——革命伉俪蓝运臧、寇述彭书信中绽放的热血青春

作者:特邀撰稿人 王丹丹

来源:中国档案报

2023-07-04 星期二

    1940年,国民党掀起第二次反共高潮,加紧对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的迫害。1941年5月19日深夜,共产党员蓝运臧及其丈夫寇述彭在狱中被秘密杀害。他们就义时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口号声响彻夜空。天津市档案馆保存着蓝运臧、寇述彭写于1934年至1936年的往来书信。这些跨越时空的书信,见证了两位共产党员在革命年代坚如磐石的信仰和炽热浪漫的爱情。

求学中相识

    三年前,也是这个时节,几个陌生人的影,曾照在那镇上,不几天,田野间都全布满了我们的足迹。详细的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天天在吃果子,甚至跑到外城外同学们的庄子上的果树下去吃,此时你们在吃果子吗?大致你们此时吃的果子的树,三年前也许就是我们吃的果子的树吧……(选自1934年7月8日蓝运臧写给寇述彭的书信,她在信中回忆了两人初识时的情景)

    1912年,蓝运臧出生在贵州打鼓新场(今贵州省毕节市金沙县)。20世纪20年代的打鼓新场,教育落后,交通闭塞,仅有的一所女子小学还时办时停。1923年,进步教师张仲芳在打鼓新场创办了第一所新学,蓝运臧在这里接受了进步思想的熏陶。1927年,她考进贵州省立女子师范学校。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她以女子师范学校学生的身份参加了“贵州学生救国团”。1931年冬,她与尹素坚、严金秋等人组织筹备“贵州妇女救国会”,并当选为理事。蓝运臧蕙质兰心、多才多艺,能绘画,善音律,会作诗词。

    寇述彭(1913─1941),1928年考入贵阳省立第一中学,他成绩优异,善于思考,阅读了许多进步书刊,是当时学校里进步青年的核心人物。

    1931年,蓝运臧19岁,寇述彭18岁,正值青春年少,两名有着进步思想的青年相识于贵阳。1933年,国民政府教育部为了压制学生的民主爱国运动,于12月2日发布了《中学生毕业考试规程》,蓝运臧、寇述彭等人因组织学生游行反对会考,被指控为“肇事者”,双双被开除学籍。两人对此嗤之以鼻,继续在寻求真理的道路上前行。

探索中相知

    有一天在先智君书案上取了本文学季刊来看,随手翻开,记得便见了这样的话语:人生总带有一点儿苦味。苦是不要紧的,最怕的是无处诉苦,真的,苦算什么?于我早就惯常了,然而若不有可以向之宣泄的如你这样的对象,如你这样的知己。我真能独自啜饮她,而不为她所伤害吗?我虽怎样的倔强,也不敢这样自信罢。所以虽然我的生命遍染着苦的汁,然而可以尽量地向我的知己倾泻,可以以我的知己的心深处的甘露置填这苦汁。(选自1934年6月11日蓝运臧写给寇述彭的书信,她在信中将寇述彭引为知己)

    离开学校后,蓝运臧返回家乡打鼓新场,寇述彭则留在贵阳。1934年2月至1935年5月间,他们虽分隔两地,却通信频繁,两位有着共同理想的年轻人在鸿雁传书中逐渐相知。

    蓝运臧回乡以后,对家乡的建设和群众运动非常关注。不久,她就在当地领导了一次群众运动,虽以失败告终,但她毫不气馁。1934年2月3日,她在给寇述彭的书信中写道:“何况是处在这极度混乱的社会中,随处都呈现着无秩序无组织的状态。随处都布满了冲突和矛盾,痛苦和残酷。致使我辈青年彷徨歧途,没有出路,这不是局部的问题,个人问题。若欲寻得真正的出路,似乎有待于旧的组织的破坏和新的秩序的建立。怎样才能达此目的呢?无疑的是有待于人类自身的努力。”信中,蓝运臧袒露了对当时社会混乱秩序的痛恨,以及对寻找“真正的出路”的向往。

1934年2月3日,蓝运臧写给寇述彭的书信(部分)。

    蓝运臧、寇述彭还在书信中谈及当时在贵州省农村开展的土地革命运动。蓝运臧在当年4月3日写给寇述彭的书信中提到,“故乡的农人们似乎在渐渐地觉醒了,这也使我感到高兴。他们因了连年的压榨,现在已到了不可忍受的境地”,他们正组织起来反对地主阶级对他们的压迫,“这些都充分地表现了农人的革命能力”。

    在这一时期的信件中,两个人谈得最多的还是“读书会”。1933年初,蓝运臧和寇述彭、涂运昌、方伯龄、蓝运富等人,以结拜兄弟姊妹的名义为掩护,组织了“马克思主义读书会”。蓝运臧和寇述彭是读书会的主要组织者之一,非常关注其发展及成员状况。蓝运臧曾在书信中写下“我要说的是,因为她——读书会——在我的生命史上,占着根〔很〕重要的一页”,“她是最先的引导者,引我浸没在这人间稀有的心的泉里,使我得尽量地受这泉的浸润,我应当纪念她,我们应当纪念她,应当格外的努力,使她长成发展,以至于永久”。

    1934年冬,蓝运臧经当时贵州中共地下党领导人之一秦天真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35年春天,中共中央派潘汉年赴国外做联络工作,途中需要有人掩护。秦天真将这一重大任务交给蓝运臧,并要求她对家庭和亲友绝对保密,只能说去北平读书。5月21日,蓝运臧曾从香港寄信给寇述彭,信中写道:“我走得太匆忙,贵阳的一切朋友都没有通知,更没有功〔工〕夫通知家里,到广州后才寄了一信给母亲和哥哥,说我是到北平。”她请寇述彭从北平帮她投递一封信给家里。蓝运臧经受住了组织的考验,严守政治纪律,在护送潘汉年期间,没有泄露组织秘密,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奋斗中相爱

    这缥缈的生命的长海里,我俩已结成一个泡沫。在这熊的生活的熔炉里,我俩已结成一束柴薪。我们要永恒地在一块才不怕惊涛骇浪来袭击。要永恒地在一块才能助长生的火焰的燃烧……但是我俩的爱是一点也不平凡的,是一点也不拘持的,真是一个全部身心的熔合,我们的心已成了一个独特的化合物,任何一种分析的力量也不能使她再行分解。(选自1935年12月29日寇述彭写给蓝运臧的书信,他在信中描述了他们的爱情)

    护送任务完成后,蓝运臧来到北平,考入北平大学女子文理学院。此时,寇述彭正在北平朝阳大学读书。两人异地重逢,在革命斗争中逐渐相互吸引。他们确定彼此的心意后,曾有过一次短暂的分离。两人在1935年底至1936年的信件中,主要就是倾诉离别后的相思之苦,字里行间的爱意,炽热而浓烈。

    当爱情来临时,他们如所有的年轻人一样,对爱情毫无抵抗能力,寇述彭曾在书信中写道:“这不是我脆弱,我没有力量来抵抗这爱的力,对抗她——神圣的爱的力,我只有屈服,只有仰慕,只有倾倒,只有膜拜,那〔哪〕里忍心来想什么抵抗,那〔哪〕里来得及计算什么脆弱,我想人生不过尔耳。”

    蓝运臧作为共产党员,坚强勇敢,意志坚定。但当爱情来临时,她也如平常女孩般犹豫过、彷徨过“到平后,我怕为我而苦了你,为我而害了你,‘哭’竟成了常事,彭,我的爱,自然赋与〔予〕我的泪腺,许是为你而设的罢,但这并不是‘酸’‘甜’的液化,这是橄榄的果汁,她虽是微带苦味的,然实际是甜的质地,这甜的味呵,永远也吮吸不完”。

    1936年3月至6月,在寇述彭与其父寇纯之的信件中,他曾多次提及与蓝运臧的婚事。不久,两个相爱的人正式结婚,携手走上革命道路。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后,蓝运臧与寇述彭奔赴山西临汾民族革命大学;1938年2月,他们共赴革命圣地延安,进入抗日军政大学第三期学习;同年7月,两人离开延安到山东聊城专区开展群众抗日救亡工作;之后,两人回到打鼓新场,积极在青年中宣传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共产党的主张;1939年,蓝运臧、寇述彭等人应革命教育家黄齐的邀请,到云南蒙自草坝蚕业新村工作,在小学、夜校任教……

    1940年11月,寇述彭来到打鼓新场探望蓝运臧和刚出生不久的女儿,被特务跟踪,被捕入狱。蓝运臧闻讯后设法营救寇述彭,她在取道遵义赴贵阳途中不幸被捕。两人在狱中始终坚贞不屈,直至1941年5月19日壮烈牺牲。

    文中所示档案为天津市档案馆藏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3年6月30日 总第4003期 第二版

 
 
责任编辑:实习编辑 阮伸伸
 
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