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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脉案中的陈秉钧进京记

作者:屈春海

来源:中国档案报

2023-02-20 星期一

    脉案,又称医案,即太医院御医为皇帝、皇后、皇太后等人诊治过程中形成的详细病历。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所藏清帝脉案中,光绪帝的脉案甚多。脉案中的药方不仅出自御医,还有地方名医所开,其中就有清末医学家陈秉钧为光绪帝诊脉后开出的药方。

一次进京 得赏而归

    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八月初六日,光绪帝被慈禧太后囚禁瀛台,终日忧愁,茶饭不进,疾病缠身。虽然太医院的御医轮番诊治、进呈药方,却未见疗效。随后,清廷立即向直隶、两江、湖广、山东、河南、山西等督抚发出电旨:“皇上欠安,希各处精选名医,迅速来京,恭候传诊。”不久,盛宣怀奏保江苏在籍郎中陈秉钧精通医理,可以进京。

    八月十三日,军机处奉旨:“著江苏巡抚将陈秉钧迅即驰送来京赴军机处报到。钦此。”江苏巡抚德寿接旨后,立即寻访陈秉钧,并将事情缘由告诉他。十九日,德寿派苏州府知府彦秀员伴送陈秉钧赴京。8天后,陈秉钧抵京,便被召入宫中为光绪帝按脉诊治。这是陈秉钧第一次奉召进京为光绪帝诊治。

    九月初三日,脉案中记录了陈秉钧与御医卢秉政、庄守和、范绍相等人共同为光绪帝诊脉开出的药方:“潞党参四钱,焦于术三钱,茯苓神三钱,杭白芍三钱、炒,淮山药三钱,干地黄三钱,川杜仲二钱,麦冬三钱、米炒,山萸肉二钱,补骨脂一钱五分、盐炒,菟丝子二钱、酒炒,炙甘草一钱。引用金石斛三钱、芡实三钱、莲子肉三钱。”从药方可以看出被囚禁在瀛台的光绪帝,七情郁结,遂成发病之源,且夙有气血亏损,肝脾不足。据此后两年的脉案记载,病状与光绪二十四年(1898)的基本相同,但有加重趋势。

    在京城的两个多月里,陈秉钧越发思念远在上海的母亲。十月初二日,他以母亲年迈需要人照顾为由,请假回籍。内务府转呈奏折后,陈秉钧不仅可以回籍养亲,还得到了袍褂料子和100两银的赏赐。

二次进京 遭到申斥

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八月初二日,两江总督端方为陈秉钧给光绪帝把脉一事致上海道台瑞澂的电报。

    光绪三十三年(1907)八月,光绪帝病情加重,清廷又向各地征召名医与名贵药材。两江总督端方也接到军机处密电:“皇上圣躬欠安,令保荐精通医理人员,迅速来京。”八月初二日,他致电上海道台瑞澂:“查陈莲舫先生为江省名医,前次皇上圣躬欠安,曾经晋京请脉。现拟仍保莲翁前往,闻其在沪居住,希即密向切致鄙意,务祈允可,即当备文派员赍送盘川来沪,伴送赴京。”但陈秉钧以年老有病、难以远行为由,拒绝了入京为光绪帝诊脉一事。

清光绪帝的脉案

    八月初五日,端方又令瑞澂力劝陈秉钧早日成行。陈秉钧在端方、瑞澂等人的接连劝说下,终于应允奉诏进京。端方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了。4天后,陈秉钧由道员孙廷林陪同,从上海启程至湖北汉口,再乘火车北上。这是他第二次奉召进京为光绪帝诊治。

    到了京城,陈秉钧不顾车马劳顿,接连数日为光绪帝诊脉开方。九月二十五日,陈秉钧与御医曹元恒在医案中写道:“皇上脉均细软,数日间并无更动,合之呼吸甚为调匀。咳嗽未作,寒热不发,似表气渐固,营阴未复,所以头晕不净。尚为耳鸣,肢腰酸软,串疼不定。惟(唯)用膳如常,运化仍迟,胃不和,脾少健,致夜寐易醒。谨拟固表和中,以杜天冷反复。”开出的药方为:“生绵耆一钱五分、盐水灸,生白芍一钱五分,橘络七分,抱木茯神三钱、飞辰砂拌,合金斛三钱。”此时,光绪帝的病势已重,治疗甚是棘手。

    由于光绪帝求愈心切,又自觉懂得医理,便经常申斥御医。这也导致御医诚惶诚恐,不敢轻易开方用药。光绪帝曾谕饬陈秉钧:“所用之药,总不相符,每次看脉,匆匆顷刻之间,岂能将病情详细推敲,不过敷衍了事而已。素号名医,何得如此草率,仍当尽心设法。”这些斥责之词也反映了光绪帝焦躁的心情。如此战战兢兢的日子,令陈秉钧非常恐慌。到京不足3个月,他就托病告假回到了上海。

三次进京 托病返沪

    光绪三十四年(1908)正月二十一日,光绪帝的病势愈发严重,宫中御医均无良方可施。清廷急忙征召陈秉钧等人入宫诊视。此时,陈秉钧正在家中养病,奈何端方多次发电敦促其奉旨进京。他致电端方称:“近来咳嗽未愈,兼以春寒,又加微喘,即使早日到京,病躯仍难入值。现定三月初二日起程,乞先转达。”这是陈秉钧第三次奉召进京为光绪帝诊治。

    三月初二日,陈秉钧由上海启程进京。十七日开始他与曹元恒轮流为光绪帝诊脉开方。五月初十日,陈秉钧为光绪帝诊脉后,在脉案中写道:“请得皇上脉右寸濡细属肺气之虚。左寸细小属心阴之弱。左关属肝,右属脾胃,见为细弦,系木邪侮中。两尺属肾,一主火、一主水。按之无力,当是水火两亏之象。三焦俱及,诸体欠舒,所以腰胯痛胀。大便溏稀,上起舌泡,……现在耳窍蒙堵,鸣声更甚。以各部脉情参观,似有可据。惟(唯)调理多时,全无寸效。必由处方用药未能切当,不胜惶悚之至。再谨拟和阳清阴之法,伏乞圣裁。”开具的药方是:“潞党参一钱五分,扁豆衣一钱五分、炒,抱茯神三钱、辰砂伴,寸麦冬一钱五分、去心,生白芍一钱五分,原金斛三钱,白蒺藜三钱、去刺,双钩藤三钱、迟入,阳春砂仁三分。引用莲子心七根,路路通三枚,桑寄生二钱。”此时,陈秉钧对光绪帝沉疴以无能为力。九月初二日,他为光绪帝诊过脉后,只开出一副“平安药”,即“苏梗七分,川贝一钱五分、去心,归身一钱五分、土炒,潞党参一钱,橘络七分,白芍一钱五分。引用红枣两枚,生谷芽三钱”,便再次托病请假返回上海。

违旨不遵 拒绝进京

    光绪三十四年(1908)十月初八日,内务府紧急致电端方:希望陈秉钧即日北上。端方收到电报立即令陈秉钧应召赴京。陈秉钧深知光绪帝的病情已是回天乏术,便向端方委婉表示:“近因沿途劳顿,并感风寒,喘疾复发,兼患怔忡,头眩心悸气逆,病势甚重,万难就道,恳请代为展假。”随后,端方致电内务府称:“查陈秉钧年逾七旬……所称患病甚重,尚系实情,祈为代奏展假为祷。”

    然而,内务府并未理会端方的说法,十月十九日又致电端方:“著速传陈秉钧刻即来京,钦此。”端方不敢怠慢,又致电上海道台蔡乃煌“今旨意严迫,自必相需至殷。务望速转莲舫,并竭力劝驾成行”。同时,端方唯恐节外生枝,又专门给陈秉钧发去一电:“圣躬违和,近又加剧,急待公往请脉定,方务恳遵旨,克日启行北上。”陈秉钧则坚称重病在身无法进京,即便是背负违旨不遵的罪名也不为所动。

    蔡乃煌为验真伪,便派人监视陈秉钧的一举一动,发现他时常乘马车出入宅邸访亲会友。就在蔡乃煌要捉拿陈秉钧,并对其治以抗旨不遵之罪时,传来光绪帝驾崩的消息。光绪帝驾崩的第三天,朝廷颁布诏书,处罚各省所荐进宫的医官,周景涛、杜钟骏等均在名单之中。陈秉钧虽有违旨之罪但不再追究,只是被罚以降二级留任。

    文中所示档案为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3年2月17日 总第3946期 第二版

 
 
责任编辑:张雪 实习编辑 阮伸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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