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这首脍炙人口、旋律欢快的革命传统歌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曾被斯诺、史沫特莱和索尔兹伯里3位报道过长征的美国著名记者不约而同地写进了各自的作品中。因为他们从歌中发现了红军走向胜利的奥秘——铁的纪律。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毛泽东在创建新型人民军队，开展革命武装斗争的过程中提出来并逐步形成的。从最早的雏形到作为命令被固定统一，它在实践中不断丰富和完善，前后跨越了20年的时间。
处处爱护人民 赢得群众爱戴
1965年5月，毛泽东重上井冈山，住在茶陵招待所。那天晚上，他在散步时看着茶陵县城感慨地说：“当年，我们连茶陵也守不住，什么原因呢？因为部队没有纪律。我们不能像国民党光是向老百姓要东西，我们应该用百分之九十的精力，帮助老百姓搞生产，用百分之十的时间征粮。”
毛泽东说的当年，就是1927年10月中旬。那时，国内的政治局势发生重大转变，井冈山周围各县国民党兵力空虚，这是井冈山工农革命军向外发展的大好机会。
11月18日拂晓，工农革命军攻克茶陵县城。但是，军队在茶陵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并没有做群众工作，当12月下旬敌人向茶陵反扑时，我军在缺乏群众支持的情况下与敌激战后被迫退出县城。随后，毛泽东召开全团指战员会议。他吸取工农革命军在茶陵不做群众工作的教训，明确提出革命军队应当担负起三大任务：第一，打仗消灭敌人；第二，打土豪筹款子；第三，做群众工作。
工农革命军要执行三大任务，必须有严明的群众纪律来保证。
当工农革命军从茶陵撤到宁冈前，为了声援万安农民起义，毛泽东率领工农革命军第一团掉头南下，在1928年1月4日攻占江西遂川县城，三大纪律六项注意就是在遂川形成的。
三大纪律的提出比六项注意还要早些。1927年秋收起义后，毛泽东率领工农红军向井冈山进发时，正值当地红薯收获，有的战士纪律性不强，饿了就顺手挖老乡的红薯吃，老乡对此颇有意见。偷吃一个红薯事小，损害群众利益事大。10月下旬，在部队将要登上井冈山前，毛泽东在遂川荆竹山向部队官兵讲话。共和国开国上将、当年在场的陈士榘，后来在《三大纪律六项注意的由来》一文中回忆说，“在荆竹山……毛委员简略地介绍了井冈山的情况，又说，今天，我们就要上井冈山了，要在那里建立根据地。大家一定要和山上的群众搞好关系。要和王佐的部队搞好关系，做好群众工作”。随后，毛泽东宣布了三项纪律：第一，行动听指挥；第二，打土豪款子要归公；第三，不拿老百姓一个红薯。
1928年，毛泽东进入遂川城后，一如既往地重视群众工作，他不断找群众谈话，了解群众对部队的反映，发现了不少问题，如在下乡领导贫苦农民打土豪的过程中，有些人把商人、小贩的货物没收了，甚至把药店里称药的戥秤也拿了。另外，部队在南方行军，晚上露营时常常借用老百姓的门板当作铺板，用稻草作为铺草。但是有的战士用完门板没有主动归还，睡过的地方也没打扫干净。而各家的门板高矮大小不一，部队撤离时如果不物归原主，一大堆门板就不对榫，给老百姓造成很大麻烦。
了解情况后，毛泽东把部队集合起来，宣布六项注意：一、上门板；二、捆铺草；三、说话和气；四、买卖公平；五、借东西要还；六、损坏东西要赔。时任遂川县县委书记陈正人，后来在《毛泽东同志创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伟大实践》中回忆说：“1928年1月，我在遂川城已经听到六项注意了。”“那时也听到三大纪律。主席很强调六项注意，部队每到一地，都要严格检查六项注意的执行情况。六项注意的每句话，都是老百姓的话，非常通俗、易懂。”
严格实行三大纪律六项注意后，战士们在晨曦中把门板复位、把铺草捆好、与民秋毫无犯的画面成为老百姓眼前的靓丽风景，红军严守纪律、爱护百姓的好作风赢得了群众的交口赞誉。当时，老百姓间流传着一首歌谣：“红军纪律真严明，行动听命令；爱护老百姓，到处受欢迎；遇事问群众，买卖讲公平；群众的利益，不损半毫分。”
那六项注意何时发展为八项注意？
据陈士榘将军回忆，“1929年向赣南闽西进军后，部队经过赣粤边三南地区（龙南、定南、全南），向广东东江地区发展。这些地方比较闭塞，封建统治势力很强。我们来到这里，没有调查了解，还是按照过去的习惯，到野外大便，随便到沟里、河里洗澡，结果引起群众的严重不满。毛泽东同志在群众中了解到这些反映后，立即把六项注意改为八项注意，并且迅即向部队宣布。新添的两项是：洗澡避女人和大便找厕所，以后又改为‘院子打扫干净，挖卫生坑’”。
后来根据形势的发展和人民军队建设的实践经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断进行调整，如征战南方时提出上好门板、捆好铺草的要求，在红军主力长征转移到北方以后就改为“不打人骂人”“不损坏庄稼”；将“洗澡避女人”改为“不调戏妇女”；取消“大便找厕所”，增加“不搜俘虏腰包”，后又改为“不虐待俘虏”等等。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语言通俗、简单易懂，不论红军官兵文化水平如何都能接受。在这种极其朴素爱民的军纪规范下，红军渐渐赢得了越来越多群众的爱戴和拥护。它也成为中国工农红军能够从小到大，从弱到强发展起来并战胜敌人的重要力量源泉所在。
重行颁布训令 与民秋毫无犯
到1947年下半年时，解放战争进行了一年有余，随着各地军民奋勇斗争，国共两军力量对比发生了根本性改变。人民解放军在相继打败了数百万国民党军队的“全面进攻”和“重点进攻”后，终于赢得战争主动权，开始转入战略进攻。怎样才能迈好通往全国胜利的最后关键几步？毛泽东敏锐地找到了一把“钥匙”——纪律建设。
1947年10月10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关于重行颁布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训令》。 中央档案馆藏
1947年9月22日，中共中央致电各战区领导人，要求就现行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内容提出意见。10月10日，毛泽东审定《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关于重行颁布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训令》，指出：本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实行多年，其内容各地各军略有出入。现在统一规定，重行颁布。望即以此为准，深入教育，严格执行。至于其他应当注意事项，各地各军最高首长可根据具体情况规定若干项目，以命令施行之。三大纪律如下：（1）一切行动听指挥；（2）不拿群众一针一线；（3）一切缴获要归公。八项注意如下：（1）说话和气；（2）买卖公平；（3）借东西要还；（4）损坏东西要赔；（5）不打人骂人；（6）不损坏庄稼；（7）不调戏妇女；（8）不虐待俘虏。统一规定后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内容，就是本文开头提及的那首广为传唱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歌词。
解放战争期间发生的“锦州苹果”事件，便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结出的“硕果”之一。
1948年11月8日，东北野战军负责同志在给毛泽东和党中央的报告里，详细汇报了所属部队纪律情况，其中提到了一件事让毛泽东十分动容。
曾任东北野战军政治部副主任周桓上将在他的《辽沈战役的政治工作》中回忆过这件事：“当时，正是金秋时节，锦州地区的苹果树上果实累累，从树上掉下来的苹果伸手可得，尽管在此地构筑工事的战士们劳累饥渴，但是都自觉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没有一个去拿苹果的，真正做到了‘秋毫无犯’。”
“锦州苹果”并非个案。1949年，一支从井冈山走出来的队伍解放了大上海，为不惊扰市民，全体战士露宿街头，这一举动震惊了全国，也感动了世界。
一切听从指挥 革命无往不胜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多次带头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特别是在1973年12月，正值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时，在这场各地军队高级领导人的大调动中，他多次领唱的意味，不言而喻。
12月12日晚，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说：“我提议，议一个军事问题，全国各个大军区司令员互相调动……第一条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让大家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步调要一致，不一致就不行。”他提出对调方案后说：“一个人在一个地方搞久了，不行呢，搞久了油了呢。有几个大军区，政治委员不起作用，司令员拍板就算。我想了好几年了。主要问题是军区司令员互相调动，政治委员不走。”
从这时起连续4天，毛泽东都开会或找有关负责人谈话，范围一步步扩大，谈的都是军区司令员对调的事情。其中两天，他都提议大家一起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
12月21日下午，毛泽东在中南海接见参加中央军委会议的43位成员，花了1小时20分钟。他先同到会人一一握手，几乎同每人都说了几句话，有的是叙旧，有的问问对方的情况，有的是表露其感慨。毛泽东在讲话中主要谈的还是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问题。
周恩来看会见的时间很长了，便说：“唱个歌吧！”这时，由李志民（福州军区政委）指挥唱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段，毛泽东说：“不错，就是这一条要紧。还有八项注意，第一注意，第五注意。第一项注意，说话要和气；第五项注意，是军阀作风不要呢！”之后，他指挥大家唱完了这首歌。
根据毛泽东提出的意见，周恩来连续主持中央政治局会议进行讨论研究，确定贯彻实施的具体方法和步骤。12月22日，中共中央发出中央军委关于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的命令，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工作顺利完成。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2年8月26日 总第3875期 第一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