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文化 > 文库 > 随笔

我的大学时代

作者:张 莉

来源:中国档案报

2021-12-01 星期三

    我的大学时代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长江南岸的那座小城里度过的。简陋的校舍、狭小的校园曾经颠覆了我对大学生活的诸多想象与期盼。但是,这段岁月却留给我许多难忘记忆。在这里,我结识了一群可亲可爱的同学,并由此结下一生的友谊。

    大学宿舍里的8个人来自全国各地。那时候,交通极为不便,等我辗转到达宿舍时,宿舍只剩下两张空床位,一张是门旁边的下铺,一张是拐角的上铺。下铺虽然方便,但人来人往、比较嘈杂,喜欢安静的我便选择了上铺。我在内心深处还藏着一种胆怯,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适应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也不知道如何与这些来自天南海北、操着不同口音的同学们相处,只能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揣度着如何融入这样的集体生活。

    不久后,这样的疑虑和不安便消失了。宿舍的同学大多来自农村,勤奋而质朴。那时大学毕业包分配工作,校园里充斥着“60分万岁”的思想。但我们宿舍的同学们是个例外,大家依然保持着高中时旺盛的学习劲头。每天清晨,总有一两个舍友很早起床到教室去读书;晚上的自习课,也总是一个不落地出现在教室里。同学们的勤奋让一度松懈的我不敢再有丝毫懈怠。大学时期良好的学习氛围和学习习惯让我在参加工作后受益匪浅。学习上的你追我赶也让全班同学刮目相看,班级前几名总会出自我们宿舍,而其他的文体活动,我们更是不甘落后,有两个同学担任学校的广播员,院系里的各项活动,象棋、排球、篮球、羽毛球比赛,我们宿舍的同学们也样样拿得出手。

    同学们的朴实善良给初次离家的我带来许多温暖和慰藉,至今回想起来,心中还会涌起阵阵暖意。那时,上学还要自带被褥。天气好的时候,同学们便将被褥拆洗掉,放到操场上晾晒,然后再用针线将被子缝制好。母亲给我准备了被套,方便我这个不会做家务的人可以放假时带回家里洗。看到别人都洗洗晒晒,我也按捺不住,装着很勤快的样子把被套拆了去洗。学校里没有洗衣机,只能用宿舍集体用的大盆来洗。水房是公用的,水池很小,我的劲儿也小,根本施展不开。同学说:“一看就知道在家里没洗过衣服吧。”我只能难为情地笑笑。看我洗得很艰难,她不再嘲笑我,跑回宿舍搬来了一把椅子,把我拽到一边,自己站到凳子上,撸起袖子帮我搓洗起来,洗好后又帮我把被套晾到操场上。

    那年梅雨季节,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宿舍里生出许多虫子。睡觉时,我的脸上不知被什么毒虫子爬过,拖出一条长长的疤痕。我又气又恼,觉得自己都快破相了,便急着要赶去医院。医院离学校很远,一个舍友便自告奋勇地骑车送我去。30年过去了,我依然清楚地记得身高一米五几的她骑车带着身高一米七的我去医院看病的情形。那辆“二八”的加重车是从同学姐姐那借来的,车子对她来说着实有些大了,一只脚踩下去,就够不到脚踏板了,只能等着另一个脚踏板转上来时才能再踩下去,总有一只脚是悬空的。为了加快速度,她不停地左右摇晃着身体,以便尽快踩动脚踏板。坐在她身后,一边看她努力地去够脚踏板,一边听她自嘲地说:“要是我也长得像你那么高就好了。”两人就这样一路说、一路笑地赶往医院。

    学校里总有许多的趣事、糗事,现在想起来还是让人忍俊不禁。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次女子篮球比赛,我们宿舍有3个人代表外语系出战。当时比较厉害的是中文系和外语系,因为这两个系女生多,实力相对较强。中文系的女生就住在我们对面的宿舍,都很熟悉,有一个女生还是我们宿舍同学的老乡。晚上在宿舍,我们就一起商讨对付中文系的战略战术,中文系的哪个人比较灵活、要特别注意防守,还制定了人防人、人盯人的作战方案。但一上场,什么作战方案、战略战术,全都抛之脑后了。在一场比赛中,篮球被传到球场边界中文系的一个同学手上,得球后她正想转身带球,我和宿舍的另一个同学情急之下,也顾不上会不会犯规,冲上前去,一人挽了她一个胳膊,硬生生地把球打掉了,那个同学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球出了界。当时比赛激烈,我和同学只是凭着一种本能去拦截,根本没管边上裁判早已吹得山响的犯规哨。比赛结束后,班里的男同学打趣我俩说:“平时看你们都斯斯文文,上场以后怎么这么凶啊,两个人像抓罪犯一样就把人家抓住了。”我们才大笑起来。原来,我们也有如此凶猛的时候。这样的糗事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也成为我们“女汉子”的有力证据。比赛时,因为和对手的身体碰撞,也让我们负了不少小伤,只是一种集体荣誉感在支撑着,让我们轻伤不下火线。班上男同学看我们如此拼命,也深受感动,主动在课后陪我们练球,教我们一些投篮技巧。虽然最后我们只获得了亚军,但这些记忆却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脑海里。

    又是在一个江南多雨的季节,我们毕业了,离校前一天拿到派遣证,还出了一件让我们啼笑皆非的事。宿舍里一个同学的名字像男孩,性格也像男孩子,一直被我们称作“小子”。那天拿的派遣证上居然写着性别“男”,我们都大笑:“一直都说是假‘小子’,原来真是个‘小子’,居然混进女生宿舍这么久还没被发现。”她也开心地笑,说这次终于成了一回真“小子”。她匆匆忙忙去找学校,连夜修改信息。这件事也冲淡了许多离别的伤感。离校那天,一辆辆大客车开到学校,将同学们送到江边码头或车站。许多同学依依惜别,哭得难舍难分。那时候,交通不便,工作调动也很困难,更多的时候,毕业即意味着分别。那天,我是宿舍里走得最晚的一个,把同学们一一送上车后,回到空荡荡的宿舍,想着不久前这里还洋溢着同学们的欢声笑语,此刻却已是人去楼空。我知道,我的大学时代结束了。

    我家附近有所大学,每次坐公交车回家时,要从大学宿舍边经过,看着眼前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孩子们,看着他们青春灿烂的笑脸,便会想起自己的大学时代,想起江南那座小城,想起那些相伴着走过如花年华的伙伴们和曾在江南烟雨中迷失的少年情愫。

    当我们随着岁月慢慢变老的时候,许多事都会逐渐淡忘,但有些事会历久弥新,留在记忆的长河里,永不褪色。青山不老、江水长流,生命中的你们是我这一生最珍贵的记忆与财富。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1年11月29日 总第3761期 第四版

 
 
责任编辑:实习编辑 程子淇
 
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