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档案
陈永福，1929年5月4日出生，山东德州人。1944年10月入伍，194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在抗战期间担任通信员，参加过田柳庄战斗等。解放战争中参加昌（邑）潍（坊）战役、济南战役、淮海战役等。新中国成立后分配至连云港海防巡逻队工作，1982年离休。
一心想去当兵打鬼子
我的老家在山东省德州市临邑县，家中有父母、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我8岁时上过半年私塾，不上学以后，就在家割草、喂牲口，出来当兵的时候只认得自己的名字。1938年，我的家乡被日本鬼子占领了。鬼子到我们村子“扫荡”过好多次，对老百姓采取“三光政策”。我看过他们把老百姓赶到一起，要他们交出八路军战士和共产党地下党员。有一次，鬼子杀了我们村子3个人，都是20多岁的小伙子，鬼子说他们是“八路”。
1942年，我们县里一帮人组织了娃娃队，有20多个人，经常活动。我想当兵，就跟着去了。我舅舅那时候当村长，他不愿意让我出来，就把我叫回去，但我还是想出来。1944年10月，我跑到离家乡五六十里的济阳县一·六区队当兵。在我走了十几天以后，父母终于知道我去当兵了。我舅舅去找我，说当兵危险，让我赶紧回家。他还去找我的领导劝我回家，结果领导把我舅舅劝回去了。
我在部队里面也学文化知识。文书弄个棒子在地上写字教我们认，有时一天教一个字，有时好几天教一个字。指导员交代班长，冲锋时不能让小学毕业的在前面，撤退时要让他们先走。人民军队对小学毕业的战士就是这么保护。
平时不打仗的时候我们会搞训练，主要是学射击、刺杀，一般在天亮时分起床，天黑了就睡觉。部队里偶尔有开小差的，如果被发现了，我们就把他抓回来，有的是教育，有的是关禁闭。
我跟日本鬼子在近处正对着打的就有6次，在远处打的就更多了。
抓住机会偷袭日伪据点
1944年11月，我在区中队，日伪军在离济阳县城6华里的大邝庄有个据点，平时驻着一个中队的伪军。有一天，伪军被县城里的日本鬼子调去“扫荡”了，老百姓就到区中队来报告。当时，区中队的主力到渤海军区学习去了，驻地只有一个班的人。这个班包括两个病号在内一共9个人，再加上我和区长，也才11个人。区长有个驳壳枪，其他人都是七九步枪。根据当时的情况，不打这个据点吧，很可惜，毕竟机会难得；打吧，确实感觉力量不够。怎么办？最后，区长召集大家开会研究。我们决定找两个基干民兵参加作战，又弄来个铁水桶，打上眼儿备用，行动时间定在前半夜。
在日伪据点附近察看后，区长还是不太了解地形，好在我们有个副班长，原来在那个据点当伪军，后来投诚了，所以很熟悉那里的情况。这个副班长看过地形后，先对据点里面喊话：“伪军弟兄们，你们被包围了，赶快缴枪吧，缴枪不杀，我们优待俘虏。”话音落了，里面没有动静。没有动静我们就打。
我们分成3组，打排枪。打了一阵子，继续喊话，里面还是没有动静，我们又打了一阵排枪，然后用驳壳枪在铁桶里面打，响声比较小，就像小机枪一样。这一打，里面终于有回应了，只听他们喊道：“我们缴枪，你们不是优待俘虏吗？缴枪后不要杀我们。”我们说：“好!把你们的枪和子弹都撂下来，人再下来。”我们让三个战士带着两个民兵过去，把对方的枪和子弹收过来，一共有200多发子弹、十几颗手榴弹，然后我们把据点里面简单收拾一下，就赶紧往根据地撤。我们这次带回11个伪军，还有12条枪。到根据地以后，我们对他们进行教育，愿意留下的，可以留下，其中有两个伪军留下了，其他人就给点路费让他们回家了。
遇到袭击从道沟逃脱
有一次，一个结巴嘴战士站岗，他胆子还挺大的，看到日本鬼子距我们驻地3华里左右的庄子出来，并没有马上回去报告，而是想看看鬼子到底有多少人再报告。在鬼子队伍前边离我们驻地还有1华里的时候，他仍然看不到队尾，知道情况不妙，赶忙回来报告。可他报告时光“啊、啊、啊”却讲不出内容，区队副就说：“讲不出来你就唱。”他唱道：“鬼子来了!”我那时候当通信兵，提着水壶正准备往茶壶里倒开水。一听说鬼子来了，我撂下水壶赶紧向外跑。外面有好几个班驻在同一个通道，我大声喊：“1、2、3班赶快集合！”在另一个通道还有一个班，我得赶紧去传信。我的枪压了3发子弹，刚跑到那个通道口，眼看着拐过去十几米就到了，鬼子歪把子机枪的子弹顺着通道就打过来了。最后，1班和3班全都跑出来了，只有2班跑得比较慢，伤了3个，其中伤势较重的一个伤到腿，一个伤了胳膊，一个伤到耳朵。幸好，没有战士牺牲。我们在远处看过去，至少有180多个鬼子在村子里。而这次我们之所以能够安全撤离，是因为撤离的路是我们平时挖的道沟。那时候老百姓不明白我们挖道沟干啥，就编了顺口溜：“八路军，瞎胡闹，先砸狗，后掘道。”我们打狗，是因为晚上一有动静，狗就叫，我们无法秘密行动，所以不让养狗；我们挖的道沟将近一人深，鬼子来了，我们在道沟里面移动，他们就看不到了。
协助攻下田柳庄伪军据点
当时，伪军在寿光田柳庄的大据点有3000多人。我们攻打田柳庄是由渤海军区司令员杨国夫指挥的。杨司令是秃头，他说，3天打不下田柳庄，他的秃头就长毛。在其他兄弟部队攻击的时候，我们负责掩护。我拿着比较矮的小马枪，一般战士有4颗手榴弹，我们通信兵只有2颗，子弹倒是不少，有五六十发。打了3天，田柳庄终于被打下来了，我们缴获了轻、重机枪20挺，其他的步枪就多了，还有迫击炮，总计俘虏了近千人，击毙了近千人，还有一部分敌人跑了。我方伤亡有六七百人。对于俘虏，我们就是教育教育，愿意跟八路军干的就留下，不愿意的就给点钱，让他们回家。
那时候，我们部队已经改成第165区中队了，济阳县周围的几个县都拿我们中队当一个连队使用，军分区就拿县大队当主力部队使用，或当团使用。县大队当时有1000多人，我们区中队有110个人。
1945年8月20日，日本鬼子投降的消息传来，当时我在济阳县大队里，部队和老百姓召开了军民联欢大会，庆祝胜利。
采访人 张若愚 来碧荣 刘 莹 赖秋成 吴林香 整理人 王莹莹 张若愚
南京民间抗日战争博物馆、南京师范大学联合供稿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0年7月31日 总第3558期 第三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