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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里过大年

作者:刘国梁

来源:中国档案报

2020-02-07 星期五

    中国古代时,把每年正月初一日称为“元旦”。元,首也;旦,日也;元旦就是新年的首日。在清代,一年之始的元旦与一阳(阳气)之始的冬至、一人之始的万寿(皇帝生日)同为最重要的三大节日。既然是如此重要的节日,清代皇家又是怎样度过的呢?

封印 开印

 
清代 丙辰元旦之宝

丙辰元旦之宝文

清代 二十五宝

    清沿明制,官员在冬至、元旦、元宵3节均有假期,由于这3个节日时间较近,所以清代皇帝便将3个假期连起来,这样官员们就会有大约1个月的假期。因此,放假前官员们需要将工作安排好,并举行“封印”仪式。

    清代官员一般在腊月二十日左右放假。每年快到放假的时候,皇帝会让礼部钦天监的官员提前甄选吉日,并布告天下。放假日期确定后,“封印”的日期也就确定了。举行“封印”仪式这天,从皇家到地方的各级官府都要将官印封存起来。假期过后,大约在正月二十日左右再由钦天监择吉日“开印”。

    “封印”仪式是紫禁城中一项十分重要的仪式,每年“封印”那天,官员们要先在乾清门前将玺印清洗干净,然后将它们封存在交泰殿中,并在门口贴上写有封印日期的封条。

    清代皇家玺印众多,仅故宫博物院收藏的清代玺印就有几千方。乾隆初年,国家御用的宝玺有29种39方。由于数量太多,便出现了宝玺被用错的情况。有鉴于此,乾隆十三年(1748)乾隆帝将前代皇帝御用宝玺重新考证排次,并选定25方代表国家政权的宝玺。为什么要选25方宝玺呢?乾隆帝在朝代更迭这件事上没有奢望自己的子孙能够“千世万世而为君”,而是效法历史上皇位绵延代数最多的周代,希望大清的国祚也能在他之后传至25代。而且他详细规定了这25方宝玺的使用范围,之后便将它们统一存放在交泰殿的“宝盝”中。使用时,官员需要在大学士与内务府总管大臣共同监督下到乾清门钤盖。

    25方宝玺包括:大清受命之宝、皇帝奉天之宝、大清嗣天子之宝、皇帝之宝二方、天子之宝、皇帝尊亲之宝、皇帝亲亲之宝、皇帝行宝、皇帝信宝、天子行宝、天子信宝、敬天勤民之宝、制诰之宝、敕命之宝、垂训之宝、命德之宝、钦文之宝、表章经史之宝、巡狩天下之宝、讨罪安民之宝、制驭六师之宝、敕正万邦之宝、敕正万民之宝、广运之宝。

    在嘉庆元年(1796)的元旦,乾隆帝将皇位传给了第15子颙琰(即嘉庆帝),由此他成为太上皇。乾隆帝此举为那年的春节增添了更多的喜庆氛围。

写“福”字 贴春联 挂门神

清康熙帝书“福”“寿”“康”“宁”字
 
 
 
 
清人画福寿门神
    清代皇家过年持续时间比较长。从腊月初一日开始,皇帝就要用“赐福苍生”笔来书写“福”字。写好的第一个“福”字,要贴在乾清宫中,接下来皇帝写的“福”字便贴在紫禁城各处。其余的“福”字送给大臣,也就是所谓的“天家赐福”。在《御制诗初集》中,乾隆帝曾写道:“每岁至腊月朔开笔书福,赐王公大臣、内直侍从,及各省督抚,奉先朝恩例也。”可见书写“福”字赏赐大臣至少在雍正帝时已经开始。
 
 
 
清乾隆帝御笔《元旦日雪》横披

    过年的时候与写“福”字相呼应的还有贴春联,北宋王安石有一首《元日》诗:“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其中的“桃符”便是春联。传说,把守鬼门关的神荼、郁垒两位神仙,经常立于桃树之上,后来人们便把写有这两位神仙名字的桃木板放在门口来辟邪驱鬼,之后才慢慢衍生出春联。

清乾隆帝行楷书五言联

    那么皇帝亲笔书写的春联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乾隆帝所写的春联,“乾坤增瑞色,宫殿纳春和”“天地三阳泰,乾坤万国春”“江山万年国,天地一家春”,带有家国情怀。“天地一家春”是圆明园九洲清晏的一个偏殿,修建于乾隆时期,嘉庆帝就出生在这里。乾隆帝还有一副春联,写的是“富贵三春景,平安两字金”,长久地享受富贵,真诚地期盼平安,这大概是所有帝王和百姓的愿望。

    过年时,除了贴“福”字、春联外,家家户户还会贴门神。相传,唐太宗李世民征战一生,晚年身体不好,睡觉时常做噩梦,扰得他心神不宁,便叫来秦琼与尉迟敬德两位将军顶盔掼甲,站立门外,果然一夜无事。后来,人们便把两位将军的画像挂于门口,用于辟邪,这便是武门神的由来。除武门神外,清代皇家的门神还有文门神、福寿门神、仙姑门神、童子门神、钟馗门神等等。

    皇宫里贴春联、门神与百姓家最大的不同是宫里的春联、门神都需要装裱成框后悬挂于门上,而不是贴在门上。虽然皇家富有四海,但是同样要求俭以养德。拿春联、门神来说,它们往往从腊月二十六日开始张挂,次年二月初三日摘下,然后便收回库中保存,就算有所损坏也不能丢弃,找造办处的工匠修好,来年继续使用。

家宴 宗亲宴 吃水饺

清代 五彩花蝶纹攒盘
 
 
 
 
清代 乾隆款剔红飞龙纹长方盒
 

清代 玉柄镶金匙

清代 矾红彩龙纹酒杯

清代 乾隆御制三清茶诗青花瓷碗

    过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饭是必不可少的,皇家也要在过年期间举行重大的宴会与家人相聚,最主要的就是家宴和宗亲宴。

    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平时都是独自1人吃饭。到了元旦,皇帝便会与皇后、妃子们吃早饭。家宴一般在早7点举行,地点通常在乾清宫,有时也在重华宫漱芳斋后殿的金昭玉粹。早饭时,皇帝坐在席位正中,皇后在皇帝东侧,妃嫔分坐在东西两侧。

    到了下午2点,皇帝会与皇子、皇孙和近支王公们在乾清宫吃宗亲宴。宗亲宴时,皇帝用金龙大宴桌,其他人用高桌,2人1桌,分列在东西两侧。皇帝宴桌上的菜品很多。菜品摆放的次序是从外至内:第一路是鲜果和各色点心;第二三路是冷荤;第四路是果脯蜜饯;第五六路是冷荤;第七八路是热菜;最里面是小吃、酱料和餐具。水果、点心和冷菜都是事先摆好的。宴会开始前才上热菜。皇帝入座后,还要进汤膳、奶茶。喝完奶茶,再上酒菜。这样前后加起来,总共有130多样菜品。宴会进行期间,宫廷乐工们会一直演奏宫廷音乐等。

    清代皇家过年也要吃饺子。乾隆四十八年(1783)正月初一日凌晨3点,乾隆帝来到乾清宫东侧的弘德殿,太监用雕漆飞龙宴盒送来一盘饺子,并将饺子盘放在红漆雕刻的小桌上。这个小桌因为桌面上刻有大吉葫芦图案所以又叫“大吉宝案”,饺子盘正好放在“吉”字之上。这盘饺子共有4个,其中有2个包着刻有吉祥话的“花钱”,吃到有花钱的饺子就代表着一年大吉大利。

清乾隆帝《重华宫茶宴廷臣及内廷翰林等联句》诗稿

    除了吃饭外,皇帝也会请大臣们“喝茶”。乾隆帝还发明了“三清茶”,它是将梅花、佛手和松子放入雪水中烹制的茶。有档案记载,此茶会用龙井茶或其他茶叶打底,再加入这三样“清”物来煮。过年期间为什么要喝这样的茶呢?一方面是皇帝想与大臣们有一些轻松的互动,做一些联句之类的雅集活动;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大臣们在新的一年中能够为官廉洁、奉公守法。乾隆时期,还为三清茶配备了茶碗,青花瓷、矾红彩瓷、朱漆和剔红漆4种样式的茶碗都有。有的茶碗还刻有乾隆帝所写的《三清茶》诗:“梅花色不妖,佛手香且洁。松实味芳腴,三品殊清绝。烹以折脚铛,沃之承筐雪。”颇有文人情趣。在喝茶联句的过程中,如果有大臣诗写得特别好,还会得到皇帝赏赐的文房用品、书画古玩。皇帝在过年期间赏赐给大臣的礼物一般称作“馈岁”。“馈岁”品种除文玩、笔墨纸砚外,还有各地的特产如福橘、广柑、辽东鹿尾等。

    过年,发红包是必不可少的环节。皇帝也发红包,一般是红色的荷包,里边放的“压岁钱”有金银元宝、玉器,各个价值不菲,就连荷包上绣的花纹都十分特殊。过年期间所派发的荷包都会绣有如意、柿子、谷穗、鹌鹑等图案,有着事事如意、岁岁平安的美好寓意。

看戏 冰嬉

 
清代 《万国来朝图》轴
 
 
 
 
清代 《升平除岁 彩炬祈年》总本(部分)

《清人画戏剧图册》之《群英会》

    清代皇家十分喜欢看戏,并贯穿于整个过年的活动之中。

    以道光四年(1824)大年三十的《恩赏日记档》为例:“卯初一刻十分(5∶20),万岁爷驾幸崇敬殿东西佛堂拜佛。中和乐、十番学迎请,后台细乐迎请。卯初二刻(5∶30),金昭玉粹早膳承应《升平除岁》(一分,内学)。卯初三刻十分(5∶55),前台接唱《福寿迎年》(外学)、《疑谶》(招林)。卯正二刻(6∶30),万岁爷驾幸保和殿筵宴,因撤去宵(消)夜、果盒。皇后等位仍在,重华宫听戏,添唱《达摩渡江》(长生)、《昭君》(喜庆)、《下山相调》(周寿、小延寿)、《打麦》(增福、顺心)。辰正三刻(8∶45),万岁爷驾还淑芳斋。接唱《宣扬文德》(外学)、《尝酒》(沈五福)、《梳妆掷戟》(玉福、汪成)、《惠明》(鸣凤)、《双缘错》(四出外学)、《山门》(隆寿)、《三代》(外学)。午正二刻(12∶30),戏毕。乾清宫承应《金庭奏事》末初三刻(13∶45)上,末正一刻五分(14∶20)戏毕,转宴《锡福通明》(内学),末正二刻四分(14∶34)上,末正三刻十分(14∶55)毕。酒宴承应《瞎子拜年》(小刘德,雨儿)、《如愿迎新》(吉祥)。”

 
清代 张为邦 姚文瀚绘 《冰嬉图》(局部)

    清宫中每逢节令都会上演相应的剧目,这些戏被称作“月令承应”。除夕时一般会上演的保留剧目有《升平除岁》,元旦那天会上演《喜朝五位》《椒柏屠苏》。《喜朝五位》是新年伊始为帝、后演出的第一出戏。剧中男女喜神环立,祝愿新的一年海宇承平、人民富庶,是典型的年节戏。过年期间,清宫中也会上演《升平宝筏》等连台本戏。《升平宝筏》是以《西游记》为底本改编的,全剧共10本,每本24出,共240出,可以连续演1个月甚至更长时间。

    除了看戏,过年期间清代皇家还有一项国俗那就是冰嬉。冰嬉是东北地区冬季特有的民俗活动,也称“跑冰鞋”。冰嬉名字听上去好像娱乐性很强,实际上它的技术含量很高,要求表演者在冰面上滑行的同时完成一系列高难度动作。腊月初八日,皇帝与王公大臣一般会到皇家西苑太液池观赏冰嬉。上千名冰嬉将士表演的项目有:“抢球”“转龙射球”等。冰场上,旗手和射手们成队排列,盘旋滑行于冰面之上,队伍宛如龙形。冰面上搭起球门,门上插有小旗,所以又叫旌门,旌门中悬有一球,称作“天球”。冰嬉将士们滑至此处,分别转身向天球射箭,射中者有赏。与真正作战不同的是射手所用的箭叫作骲箭,箭头由骨头或木头制成,箭头上有孔,射出后可以发出声响。表演开始后,整齐肃穆的场上一时间箭声迭鸣,彩球翻飞,热闹非凡。滑行队伍中还有各种花样滑冰和杂技表演,如倒立、舞刀、叠罗汉、舞中幡、托鹰鹞等。每个表演动作都被冠以寓意美好的名称,如金鸡独立、猿猴献桃、凤凰展翅,颇有文化意味。表演结束后,皇帝还会根据表演的难度,分3个等次进行奖赏,以期在新的一年,大家能够取得更好的成绩!

    文中所示文物为故宫博物院藏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0年1月24日 总第3480期 第二、三版

 
 
责任编辑:杨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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