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前后，寒霜降，秋风起，雁南飞。我家老屋前后的一排排银杏树，半个月前还是绿意葱茏的，短短几天，就被镀成了一片太阳光般耀眼的金黄。一阵风吹过，一片片金黄色的银杏叶像快乐的蝴蝶一样，成群结队地飞舞起来，它们忽而旋转，忽而高飞，有的飘落在潺潺河沟，有的轻贴着行人脸颊，香香的，凉凉的。
古代诗人葛绍体在《晨兴书所见》中说：“等闲日月任西东，不管霜风著鬓蓬。满地翻黄银杏叶，忽惊天地告成功。”诗中描写出秋天的银杏叶渐渐地染了一身金黄，静美而华贵，演绎着季节的轮换。
老屋坐落在一块地势不平的坡地上，一条小河绕屋而过，春夏不暴涨，秋冬不干竭，一年四季河水哗哗地流淌着。银杏树依仗河水的滋润，枝粗茎壮，盘根错节，遮天蔽日。春天，它发出第一片嫩芽，继而长成叶子，然后是满树青绿；夏天，有鸟飞过来，落在它的枝头，我坐在门前，不时听到清脆的鸟鸣声；秋天，树叶变黄，院子里金光灿灿，秋风吹过，地上处处是耀眼的金黄。我认为，秋冬时节最妙的意境就是“满地翻黄银杏叶”了。那一棵棵落光了叶子的银杏树，光秃秃的枝叶删繁就简，树干上不带一根倾斜的枝丫，尖尖的树梢笔直地冲向天空；树下堆积着大片银杏叶，金黄而高贵地叠伏在地上，静谧而安详。树上，虽然冬天已经来临；树下，秋天犹在，缠缠绵绵，把寒冷悲凉的阴霾一扫而光。
记得上小学时，一次，我发现老师的书本里夹着一片银杏叶。它小巧而精致，有着扇形的迷人外观，拿在手里感觉像是个珍贵的工艺品，使人惊叹大自然的神奇美妙。老师见状，就给我布置了一道“家庭作业”，让我回家后采摘银杏叶。第二天，老师把我带来的银杏叶发给班上每个学生，让他们把叶子放在书的扉页中当作书签用。大家高兴极了。老师说，银杏树是一种古老而珍稀的树种，是植物中的“活化石”。由此，我感叹于银杏树的坚韧毅力，并对它油然而生出一股敬佩之情。
银杏树的叶子是一种纯净的黄。秋天，仰望高远湛蓝的苍穹，如丝如缕流动的白云，与眼前金色的银杏叶相互映衬，构成一道秋天特立独行的美景。据《本草纲目》所述，银杏叶的药用价值很高，生活中最常见的就是用银杏叶做睡枕，通过睡枕按压使药气透过头皮弥散吸收，达到促进健康睡眠的功效。于是，每到秋季，我总忘不了拾摘银杏叶，把它放在阳光下晒干晾透，再装进布袋中，有时还掺进一些田边山涧的野菊花，缝制成一个长长的睡枕。凝聚于枕头周尺有余，气味宜人，芳香独特，清馨醇和，久而不散。每到夜深人静，灯火阑珊，带着一身倦意倚躺在银杏睡枕上，酣然入梦，那簌簌飘落的银杏叶，凝成一幅我记忆里最美的画卷。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19年11月21日 总第3452期 第四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