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开我们已有8个年头了。他退休前一直在一个捕捞公司工作，与家人聚少离多。尽管如此，如今已知天命的我对与父亲母亲在一起的点滴依旧感到很温馨。
记得有一年的五一假期，我带着爱人、女儿回到娘家，由于事先已打了电话，在我们到达时，父亲母亲已在门前翘首以盼。望着他俩相扶相持的身影，我竟被感动了，眼眶湿润润的。
初夏的农村处处充满着生机。父母种植于门前的芍药花灿烂绽放，粉中带紫，紫中带红。我情不自禁地拿出相机来给女儿和侄女拍照。最后，为父母拍了他们结婚以来的第二张合影。拍照前，母亲拉着父亲说要换一件新衣服。父亲却坚持说，不碍事，只要干净就行了。母亲不再坚持，很温顺地挽着父亲的手，身子靠着父亲。照片洗出来后，我看到照片中的母亲羞涩地紧靠着父亲，而父亲则丝毫不减当年娶到母亲时自豪的神气劲儿。
母亲年轻时很漂亮，外公家里也很富裕，她还读了5年书，只是由于各种原因，一直未能走出农村。那时，到外公家给母亲介绍对象的人很多，但是外公竟看上了在捕捞公司工作的我的父亲。那时的父亲，其貌不扬，因为长年在海上工作生活，脸被晒得黑黑的，个头略比母亲高，还有一双很显眼的罗圈腿，说着一口难懂的南通话。对于这样的人，母亲根本就没想到会和他生活一辈子。然而，也就是这一次相亲，便注定了母亲一生的命运。因为我外公说，这样也好，他一个外乡人，现在还有份工作，即便没有工作了，将来也不会嫌弃你。于是，我母亲在极不情愿之下与父亲成了亲。当然，因为母亲的不乐意，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刻竟没有留下一张合照。而且此后，我的父亲和母亲由于生活的忙碌，也很少有拍合影的机会。
说起他们第一张合影还是有了我们兄妹3人之后的事。那时，我们有了自己的安身之处——3间砖墙草顶的家，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母亲在忙碌的岁月中慢慢地接纳了父亲。记得那次拍照也是在一个初夏，那年大哥10岁，我7岁，妹妹5岁。父亲因渔船进港整修，有了半个月的休假，于是便回到妻儿身边。
父亲回家后，便宣布要带我们去照相，我们别提有多高兴了，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拍照，是我们全家第一次拍全家福。于是，那天早晨，我们一家五口来到2公里外的西来镇拍下了第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父亲得意地手扶自行车，母亲站在他的旁边，一丝笑意荡漾在她依然俊俏的脸上，妹妹端坐于车把手后的小孩专座上，我站在母亲的前面，哥哥则歪头站在父亲的前面。就是这张全家福，后来被父亲一直珍藏在身边。
父亲和母亲是先结婚后恋爱的。关于他们的婚姻恋爱，我只从村里老人们那里听说过一点，不过，从他们相扶相持的晚年生活来看，父亲母亲虽经时光磨砺，但他们是幸福的。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19年4月25日 总第3364期 第四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