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末，随着中国经济社会的发展和日益开放以及西风东渐的影响，沿袭了数千年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传统六礼婚仪，发生了根本改变。一些较早接触西方文化的知识分子和追求时尚的年轻人逐渐学习、接纳西式的婚姻习俗和礼仪。在1929年西方圣诞节这一天，一对新人从上海虹桥机场乘坐沪蓉航线民用飞机，在空中举行了一场浪漫而新奇的婚礼。这是我国有史以来第一场空中婚礼，男主角是飞机师刘沛泉，新娘是南京女子中学教员王素贞。报章刊载，传为美谈，盛赞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在天愿作比翼鸟”。
上海《良友》画报刊登的《刘沛泉与王素贞空中婚礼盛况》
刘沛泉，字毅夫，1893年生于广东省南海县联镳村（今深圳市宝安区），毕业于南苑航空学校。1920年，刘沛泉受云南省都督唐继尧之聘，担任云南航空学校校长兼第十路航空司令。1926年，他退居杭州西湖专心读书。北伐军到达浙江省时，委托刘沛泉前往上海策动上海航空界人士起义投奔革命，事成后受南京政府委派为东路航空司令。由于刘沛泉不是蒋介石嫡系，不久即被解职。1928年，云南当局聘刘沛泉筹办民用航空公司。其间，他参与购买了“昆明”“金马”“碧鸡”3架美制客机，于1929年秋开辟了京滇、粤滇间的航线。当年，由于民航飞机频频发生机械故障和飞行事故，人们将航空旅行视为畏途。刘沛泉在云南开辟民用航线：一是为了新机型的试航；二是为了借此宣传乘坐飞机是一种安全可靠且快捷方便的出行方式，消除民众对航空旅行的恐惧心理。从1929年6月至12月，刘沛泉带领飞行队长陈栖霞、副队长李嘉明和机械长方敦信等人，多次在云南、南京、广州、上海之间试飞。
王素贞自幼失怙，由美国传教士抚养长大，毕业于沪江大学教育科，毕业后任南京女子中学教员。刘沛泉任职云南民用航空公司期间，代表公司与美国商人洽谈购买飞机时，王素贞曾担任翻译。二人在工作中一见钟情，在交流中逐渐增进感情，不久便确立了恋爱关系。因刘、王二人以飞机结缘，遂定于1929年西方圣诞节当日乘坐飞机举行空中婚礼。12月20日，刘沛泉由广州乘坐“俄罗斯”号邮轮抵达上海，筹备婚礼事宜。24日，王素贞乘火车抵达上海。
《申报》《益世报》《良友》画报等报刊以图文并茂的形式分别报道了这场史无前例、新奇浪漫的空中婚礼。12月25日午后1时许，双方亲朋好友、同事故交达200余人受邀来到上海虹桥机场。机场停机坪上停放着等待起飞的两架红色飞机——沪蓉五号和沪蓉六号。下午3时许，较小的沪蓉五号先行起飞，在空中绕场飞行数周。随后，新人刘沛泉、王素贞和证婚人沪江大学校长刘湛恩博士、介绍人国民党军政部航空署飞机师权基玉女士等，相继登上较大的沪蓉六号飞机。沪蓉六号起飞，上升到一定高度平稳飞行后，别开生面的空中婚礼正式开始。仪式温馨而简素，一对新人宣读结婚证书，互换结婚戒指，证婚人、介绍人在婚书上盖章并表达祝福，宣告礼成。下午4时许，飞机缓缓降落，新郎、新娘在宾朋们的陪伴下走下舷梯合影留念，一对新人向亲友致谢后乘坐汽车至沧州饭店。
中华民国时期结婚证书
值得一提的是，新郎刘沛泉的好友中有一位专业摄影师，在婚礼中全程陪同新人并进行了拍摄。12月27日至翌年2月，一部名为《航空大家刘沛泉飞机师与王素贞女士空中结婚》的新闻纪录片在上海各大影院、戏院热映，充满好奇和羡慕的观众在银幕上领略了空中婚礼的别样浪漫。影片中，有记者问及刘沛泉近期计划和举办空中婚礼的感受，刘沛泉说：“我近期所筹计的京滇、粤滇两条民用航空飞行线，计划业已妥定，但因经费关系未能着手举办。今后的工作，一是集得巨大股款，二是加大航空宣传，此次空中结婚即为宣传航空之一部分。婚后，我们拟赴日本度蜜月，并考察东京至大连民用航线及其运营状况，以为筹办京滇、粤滇民用航空之镜鉴。”可见，这场轰动一时的空中婚礼，不只是新人追求浪漫爱情的方式，也是在为筹办京滇、粤滇航线做广告宣传，更是以他们的行动证明航空旅行的安全。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19年3月15日 总第3347期 第四版 | 